第9章 风雨欲来（1/1）

金枝蒙尘纪事第9章 风雨欲来

溺亡之感似幻似真。

我没有感到痛苦，只觉得眼前一切变成了氤氲的绿，不可抑制地翻滚，逐渐流动，变幻，再糅合成一团模糊的色彩……

突然有一股力量打破了这种平静，氤氲的绿开始旋转，我的眼前又开始五光十色了起来。

感觉胸腔被挤压，我不可抑制地吐出一口水来，眼前逐渐清明。

救我的人向后退去，一双靴子映入眼帘，上面绣着虎豹鳞爪。

是北国人的靴子，在毡房我曾见过。

是北国使臣鲜戈。

我抬眸望向他，落魄至此，脸面、尊严都不必顾了。他定了定，探究般的，向我伸出手来。我没有犹豫，握住了他的衣袖，告诉他我是清宁，谢公子相救。

内官匆匆赶来，眼前所见，都不敢吱声，只得拥着我匆匆离去。

我费力回头着急地找着那双眼，心下默念：

请你一定，一定，记得我。

这一夜如石子投湖，溅起圈圈涟漪……

我赌赢了。

赌他伸手的那一刻已经动心。

鲜戈不知道，我知道他是谁。那双眼我记得，在北国毡房里，我曾见过。使臣的马甲后他的身份，我早已知晓。

这夜之后，皇伯父对我的态度耐人寻味了起来，似乎懒得见我。也是，江山已稳，又何苦和一位姑子过不去呢？

教养嬷嬷开始训练我各种技艺，诗文、歌舞、插花女红。我可以在宫中随意行走，游宴娱乐也有我一份。渐渐有传言流出，西湖载歌舞，清宁独一人。我的才情、相貌一夜间被夸大了许多，人人道护国公主才貌双绝，世间独一份的良家子……

这些传言似乎都遗忘了我是那个在寂照庵里野大的前朝公主，更遑论还被抓入敌军帐中，这可是事关名节的大事。

再后来，听说北国来使为北皇求娶一位公主，愿两国修好，不再起兵戈。

北皇都六十多了。我到底是明白了，又得为国献祭了。

诏书来时，我平静接旨。皇伯父于我，似乎又变回了亲人，他偶尔回来叮嘱我一些事宜，恍如那些隔阂、深仇从没有发生过，我们还是一对温情脉脉的至亲叔侄。

皇城为我备好十里红妆。他说有福之人到哪里都可以庇佑故土的。

王侯将相，自古都是以最小的代价，换取最大的利益。

处理了一个累赘，又得到了一堆利好，他心情大好，抚过我的发簪：“那个护佑你的玩伴，对你也不甚在意，你待他亦如此。倒省得以后伤心了。”

倒省得以后伤心了……

反复咀嚼这句话，我心如山崩。

几夜无眠。

盘算许久，终于跪在了桂嬷嬷跟前。她是父皇和皇伯父的乳娘，又教养我一些时日，我慌不择路。求她，印证我的猜想。

果然是当年之事。

天翻地覆时，右相曾有心助我爹和德妃逃离宫墙。这事怎么被翻出来已无人在意，只知道，皇伯父定不会饶过他，彼时殃及家人……乌樟可怎么办？

近日御林军多变，这事落定就在这几日了。我求桂嬷嬷许乌樟进宫向我道别。嬷嬷叹息，说我庇佑不了任何人，到底又允了我。

脑海里乱极了。往事一幕幕浮现。他说他爱他的夫人。他说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。他说请我保重。可在那年的毡房里，他也曾走入我的心……

思虑纷繁时，乌樟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