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至此两清（1/2）

金枝蒙尘纪事第7章 至此两清

我第一次踏进乌樟的书房。一件一件翻找，一处一处寻觅，我看得仔细。

这一室屋阁没有倩玉的痕迹。桌案夹层有卷轴被细细包裹，是一幅画像，画中一位穿着江南服制的青衫少女，清极艳极，不可方物。她身形瘦削，亭亭玉立，提灯相望。双眸是极美的，万种风情悉堆眼角，嘴角的笑牵起了浅浅梨涡。那画像没有落款。

我指尖轻轻抚过熟绢，泪便滚了下来。

那一年，画中少女还神采飞扬，她是金枝玉叶，但拥有的东西极少，所以她拼尽全力想要捍卫那个卑微的少年。

我寻见了房中暗格。

书房的暗格里有一楠木盒，装着折断的玉钗。玉钗依然剔透，想来这些年主人存得用心。

宝钗拢各两分心，定缘何事湿兰襟。这摔碎的玉钗，原是被乌樟捡回了。玉钗的主人是那个明丽的红衣少女，而不是我这个失落了记忆的妇人。

我心下悲怆，若无情，何必自苦？若有情，我们二人又缘何行至此处？

进了那么久的蓝泥茛，想有孕只怕……

碎裂的玉钗锋利，划破我的掌心也不知痛。

可我还还念着与你有孩子……乌樟，你觉得我是现在和年幼时，哪个时候痴傻？

王爷爱饮酒，爱在月下舞枪。他目光如炬，一套枪法有虚实，有奇正；其进锐，其退速；其势险，其节短；不动如山，动如雷震。“安平枪法震三军”所言非虚。我如寻常人家的娇妻一般仰慕他既是帅才还有这般功夫。一套枪法下来，他飒爽收回枪柄望着我笑。

年幼的清宁极爱看乌樟舞枪，那年在塞外的归途，少年用一杆长枪护她周全。少年乌樟饶勇有力，持一铁枪，骑而驰突，奋疾如飞，跣足履棘行百步。那个持枪少年自是以傲人的胆魄和坚忍撩开了少女的心房。

所以在其后的颠簸岁月里，清宁相看乌樟，一直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眼里唯有她的少年。坚定地捍卫着她，护她周全。

墙头马上遥相顾，一见知君即断肠。

待有天他突然弃她而走，便失落入骨。

乌樟，做了你的王妃后，你常瞧着我，但我总觉得你的目光透过我的笑靥，直直地望向别人。

娶我之后，你常饮酒。

薄醉后总爱揽我入怀，执起我的手放在耳边，说年幼时倾慕一位女子日久，却在之后的杀伐中失却了她。后那女子嫁作旁人妻，你问我她会在心里怨你么？

我那时心里泛酸，原来王爷心里是有过旁人的。

但很快便想开了，如今我伴王爷身边长久，会冲淡过往未如愿的云烟。

我错了，千转百回的过往是王爷放不下的心结。

乌樟，我若没忆起往昔，还可以继续做一对至亲至疏的夫妻。

暖阁内燃起火光，那幅画像在昏黄中被我烧成了灰。那画中的红衣消失了，那稚嫩的脸庞消失了，那魅人的笑也消失了……火苗在燃烧中如同盛开的花，散发出愉悦的气息，美艳不可方物，在滚落的泪中一切都没了。真好，我寻来的过往并不甜美，乌樟你别留住他。

乌樟终是来了，站在火焰的对面。两人隔着一幅燃尽的画像，还有一道填不满的恨与瞒的天堑。

相望一眼，便知我们两人今生缘分尽了。

“王爷，妾身有一事相问。”

乌樟俯下身，将我拥入怀中，我没有拒绝。动作极轻柔，我们似乎又变成了记忆里的少年少女，情字太沉，我们不明白。只知道天地之大，唯两具身体相依。

“为何喂我蓝泥茛呢？妾身本可以好起来。”

“希望清宁好起来，但怕清宁想起来。”

“王爷，每次的蛊毒太疼了，疼得受不了。”

“那次暗杀你来护我，我生出了错觉，以为你又一次地对我钟情，以为你想起来后还愿意留在身边，继续做安平王妃。“他的指尖把玩着我的发，似编织着一个遥远的美妙幻梦。

“所以你停了蓝泥茛？”我想我已经不执着于此。

“每次你念到孩子，我都想得发疯。万一你也愿为了孩子留下呢？”

“可孩子还没来，我就忆起了全部。”

“想要永远留下清宁，我愿意赌一赌。”

“太疼了，乌樟，太疼了。刮骨疗毒的疼，每一次我都以为会死去，我渡过了37回，都想把舌根咬碎。”

“有时我也极憎恶自己。”他看着火光幽微，似沉入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