◇ 第67章 非人的生命（2/2）

伯利恒之星◇ 第67章 非人的生命

布一般随着动作流淌着，好似在二人面前隔了一条长长的河。

“我的恶化反应并不严重，但……”伊格那修有意稍稍顿了两秒，指尖伸向自己的脖颈，紧接着一点点将脖子上的白色绷带取了下来，“也不怎么体面。”

显露在卡莱尔面前的，是那些爬满了伊格那修颈侧的金色血管。

“这是……”卡莱尔忽然意识到那人之前都在掩盖什么，当即想起那一句“陈年的旧伤疤”，那么如果这不是伤，而是一直以来伊格那修异变的证明呢？

他又看向伊格那修身上缠着的其他绷带：“这些也都是吗？”

“没错，”伊格那修道，“感染之后，这些露出血管的皮肤逐渐变硬，但同样的也越来越透明了。如果不拿东西遮着，这些怪异之处不就是非常明显了吗？”

他张了张口，却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
“我从来就不是人类。”英俊的男人语调低缓，那浅金色的瞳孔镶嵌在脸上，仿佛只是玻璃窗上的光斑一样无法透出任何情感，“没有体温、几乎察觉不到疼痛、无法共情他人、五感过于敏锐，以至于再日常细微的声音在我听来也只觉得吵闹。”

他没有将话全部说完，事实上他并不像卡莱尔想的那样无欲无求。大部分时候他心中的破坏欲都是愈演愈烈的，每晚伊格那修总在房间辗转反侧，想要如一个人类一般思考却难以控制刻在基因里的杀念，想要去体会普通人的情感可获得的只有胃部无穷无尽的饥饿……这样的他说不定最后真的会像那发了癔症的戏剧主角一样，在疯狂中迎来自己命运的结局呢。

“有没有什么……能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？”过了许久，卡莱尔才嗓音干涩地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。他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，明明无关乎自己的未来，可就像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沉痛和不甘似的，让他根本不能对这些涌上来的情绪视而不见。

伊格那修皮肤下的血管似乎在隐隐鼓动，对方不说话时身上非人的感觉会更加强烈。卡莱尔就这样看着那惨白皮肤下的感染细胞，他知道这种状态肯定不是近几天就有的，起码在他们来绿岛前，伊格那修就已经是变异种了。

等等……除了帝国以外，似乎只有协会像是对这场病毒爆发早有预料，但是为什么？伊格那修到底是谁？为什么能知道这些连帝国那些被清理的高层官员都不知道的秘密？

一瞬间类似阴谋论一般的猜想从脑海中闪过，卡莱尔被吓了一跳，当即按耐住情绪并警告自己不要乱想。

白和伊格那修都是他的恩人，他刚才的念头……太过分了。

好在就在他越发感到紧张和愧疚的时候，伊格那修也想好了如何回答，这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：“变异种的感染是不可逆的，不存在什么被净化回人类这种童话般的说法。”
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
“不过，变异种的‘成长期’也是有个体差异的。短的说不定几个月，长的又可能是十几二十年——全看变异种能否压制住恶化反应。”伊格那修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云，看向逐渐沉下的太阳，“除此以外，还有另一种办法，是我曾经听到过的。”

越来越多的白鸽们飞回屋棚，偶尔有几只环绕在二人身边，像是试探一般久久不落下。

卡莱尔眼睛中重燃起希望：“什么办法？”

“人为干预母体，不让其枯萎。”伊格那修道，“那样所有拥有此母体感染细胞的变异种，都会一直处于胚胎期，既减少了变成怪物的风险，又可以利用共鸣连结来控制所有变异种。”

像是意识到了对方疑惑的神色，伊格那修收回了看风景的目光，对着他浅浅一笑：“母体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子体，或者换种说法，对于子体来说，母体就是‘神’一般的存在——神活着时，信徒被其桎梏，神陨落时，信徒也会一同殉葬。”

“也就是说，”卡莱尔逐渐听懂了他的意思，一点点睁大了眼睛，“母体死亡变异种无法存活，但是如果母体还活着，您说的那些恶化不仅不会停止，还会永远控制着您……是谁在操控这一切？”

“变异种和丧尸一样，除非破坏头部，否则极难死亡。这不正是最好的战争兵器么？”伊格那修自嘲一笑，“那么末世之下，当然只有渴望活下去的兵器，和想要兵器听话的人了。”

人……卡莱尔感到一阵呼吸困难，是的，母体是怪物没错，可人却比怪物要可怖百倍千倍了。

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伊格那修难以决断的并不是如何活下来，也不是在不在乎周围人的评价的问题。摆在他面前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两条路：要么服从，要么去死。

（tbc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