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梦魇（8）（2/3）

养嗔为患第71章 梦魇（8）

林楚森对视。

原来她最终是这么个死法吗？比自己设想的还要惨。

魂飞魄散，消散于天地间。

等了数年的死期降临，秦溟悠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，释怀笑笑，对林楚森坦然道：“我秦溟悠向来最重情义，若是成了我的朋友，那铁定会住在我的心里，护在我的身后。林楚森，我早说了和我做朋友不亏。”

“还有。”她看向常亦，“替我和常亦说一句‘对不起’。”

“以后，我们再也不能一块儿玩儿了，不许忘记我哦。”

“记得我秦溟悠是仅次于林楚森的灭嗔天才，是林楚森和常亦……”

“……最好的朋友。”

眼泪划过含笑的唇角，落在脚边，悄然碎成几瓣。

短命之人，为苦苦寻找的机缘而死。

“不要！！！”林楚森眼睁睁看着秦溟悠跌进几位灭嗔师的怀抱，彻彻底底闭上了双眼。

这个画面在林楚森视野中越来越慢，越来越慢，慢到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和秦溟悠相识相知结为挚友的过程。

“道友好身手，小的有眼不识泰山！”

“在下彭淮秦氏第二十七代灭嗔师传人——秦溟悠。”

“和我做朋友不亏的！”

“有林道友这朋友，真是秦某一生之幸啊！”

“我就说你们是我的机缘吧。”

……

睫羽颤动两下，泪珠落到怀中人唇角的痣上，魂飞魄散的，是他此生唯一的挚友，怀里昏迷的，是他爱到刻骨铭心的爱人。

林楚森这辈子拥有的不多，统共三个，失去了两个。

秦溟悠似残破的蝶，生来明媚娇艳，死得仓促草率。

秦溟悠魂飞魄散，天还未汲取血肉，祈天阵契约尽毁，视为临时反悔，反悔则天怒，一人反悔，全员反噬。

几乎在秦溟悠倒下的瞬间，闪电风暴般灌入法盘。

暴烈的光芒几乎刺破林楚森的眼球。

眨眼间，法盘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。

死了，统统都死了，无一生还。

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！

他从未想过伤害别人，他只是想用自己的命换常亦的命！一命抵一命！他从未想过要害其他灭嗔师！

“不是这样的！”林楚森撕心裂肺哭喊，声音在山谷回荡，凄清悲惨。

天谴消失，雷电再无，周遭的山川停止震颤。

风平浪静，好似一切都未发生。

唯有那数百灭嗔师躺在尸坑里，杳无生息。

祈天阵依旧亮得刺目，林楚森的五感在悲鸣中尽失，意识似落入地心，又似升入苍天，归于神荒。

林楚森觉得好像来到了山巅，这里日月清澈，风也温和。

迷迷糊糊中有人问他：“玉修子，你可会后悔？”

他道：“若是能拯救苍生，历尽劫难也心甘情愿。这祈天阵，我画。”

“这是天命，是我的职责，我认。”

迷惘中，林楚森断断续续念叨：“我不是玉修子，我是林楚森。”

“我是林楚森。”

“我是林楚森。”

“我要回去，我要去找常亦。”

什么玉修子，什么半神，什么天命，他只是个想和爱人长相厮守的普通人。

人一旦安上什么浩瀚伟大的使命，就注定一生坎坷崎岖，多磨难。

始于天命，终于天命。

林楚森的命运联结的是人间，是苍生，是世间的一花一木，一鸟一兽，是人，是嗔。

神荒中，无数丝线攀在林楚森的身上，将他越缠越紧。

数百条人命的罪孽统统压在他身上，他单薄的脊背越来越弯，越来越弯，最后几乎是伏在了地上。

“身负拯救苍生的使命，却因一己私欲夺了数百无辜性命，玉修子，你可认罪？”这声音从日月山川中传来，是天，是地。

无数丝线从四面八方而来拉扯住林楚森，像是拉扯一个傀儡，那是罪孽，是因他而死的灭嗔师。

更多声音在耳边嘶鸣：“认罪！认罪！认罪！认罪！”

罪孽将他包裹，将他的气息掩埋，厚厚的，像是挣脱不开的茧。

林楚森趴伏在地上，无尽卑微：“我……认罪……”

罪孽业障在这一瞬间涌入他整个身体，攀上他仅剩的半个灵魂，从此他们再难割舍。

斩断魂魄遭天谴，以骨血造珠拟容器保嗔，造成的结果就是灵器叛逃，身背罪孽，半死不活永坠尘世，再无解脱之日。

此时，他年仅十九。

玉修子命陨前设下的棋局，千万年后由林楚森补全，满盘皆输。

千万年的等待蛰伏，只为这一场浩劫，半神下凡拯救苍生浮世，终坠入凡尘，渡情劫败，囚于世间，万劫不复。

神堕，魂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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