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飞光（15）（2/3）

长日飞光第43章 飞光（15）

是沉默的，在人群之中隐藏自己的存在感，只在必要的时候开口，不算健谈，但也并不胆怯，很会彬彬有礼地回答问题，并巧妙绕开自己不想回答的那一部分。

少年老成是一个用来形容商礼再准确不过的词语。

认识沈怀山以后，其实他曾一度并不看好这个年纪轻轻就开始奔走在商场之上的人，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容易心软了。

商场如战场，心慈不掌兵，可光是商礼听闻的就有几次，沈家的尾款收不回来，明明对方账上不是没钱，就因为对面苦哈哈地到沈怀山面前抹抹眼泪，说两句自己上有老下有小，沈怀山就当真能再宽限他几天。

听说家里有孩子要养这一招是对沈怀山最奏效的，商礼知道，那是因为沈怀山自己也有个还在吃奶的小弟弟——那孩子当年出生，还是自己深更半夜带着爷爷到医院去接的，早产儿，睡了几个月保温箱。

商礼那时对这个麻烦又脆弱的小东西没有一点兴趣，第二天沈怀山从学校里出来，他就半秒也不肯多留地回家去了。

后来也几乎没再听闻有关那孩子的什么消息，沈怀山也很少提，只知道被好吃好喝地养在外环别墅里，也许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吉祥物吧。

后来费童回国，在商礼的出租屋里赖了好一阵，也就顺势认识了沈怀山，他们三人性格各异，几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，但又神奇般地能玩到一起去，通常是费童负责找乐子，沈怀山负责结账，而商礼作为年纪最小的那一个，往往背着一兜子书跟他们往来于各大高尔夫球场、赛车会所、夜店酒吧之中，罔顾身旁轰鸣的马达或是震耳的dj音乐，沉浸在各种财经新闻与金融理论之中。

但跟他聊天，他又能搭上话来。

有时三人会拎一塑料袋冰啤酒，找一个空旷无人的深夜操场谈天。

各说各的，也不管有没有人搭腔，说到后来总会开始比惨。

费童往往是最先开口的那个，每次的话题总是老生常谈：“你说当富二代有什么好的？腌臜事一堆，出门在外人家脸上笑呵呵地对着你，其实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羞辱你家里那摊子烂事。”

“你家还好吧。”

沈怀山往往是安慰人的那个：“起码你爸没怎么在钱上苛待你。”

“我草，我他妈宁愿他对我完全断情绝义算了！”

费童把罐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，继而咔嚓咔嚓地将罐身捏扁，当个球一样拿在手里抛上抛下：“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啊？明明我是他亲儿子，可防我像防贼一样，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——当然我不是说这样是对的，可也——可也不能重女轻男吧！我本来也没想跟我大姐争家产，可他们倒是做贼心虚，连国都不让我回，更别提回家了！”

“那不是挺好的？不像我，坐着老板的位置，拿着员工的工资。”

沈怀山提起这件事来没有半点怨气，脸上还笑眯眯的，摸出手机给费童看自己的工资卡进账记录：“你看，工资收入，每月八万两千一十三块三毛二，去掉各种差旅费和房贷油费，我跟月薪三千的打工族没什么区别啊。”

“什么玩意儿？”

费童像看见什么新鲜事似的接过手机：“怎么差旅费还要你自己出啊？油费？公司不是报销么？”

商礼接过话头：“不报的，他们公司连员工加班打车费都有报销上限。”

“多少？”

“十五块。”

‘噗’的一声，费童一口啤酒喷了出来：“十五块都不够起步价的吧？！”

“是啊，所以他爸是众所周知的沈扒皮，铁公鸡，其实员工整体福利还算凑合，但对怀山是真的一分钱都要算得明明白白。”

商礼扣开今晚的第二罐啤酒：“当初沈学良求着怀山接手公司的时候，确实许诺给他一笔股份，但——”

“分批赠予，每年给百分之三，且全部股份赠予完毕之前我不能交易套现。”

沈怀山接过话头：“所以其实我只是个披着继承人外衣的高级打工人罢了，工资还没有几个老高层多，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养，你们不知道吧？这年头婴幼儿奶粉连最普通的都要三四百一罐，一罐也就喝三四天！”

费童默了默，感慨道：“我那辆悍马加满一次油还能开小一周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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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他们几个年轻的毛头小子对未来也有过很多憧憬。

费童幻想着自己总有一天能白手起家，赚到比他老爹多三倍的资产，然后像电视里演的那样，牛逼轰轰地提着一卡车现金摔在他老爹面前，告诉他从今以后你我父子情谊到此为止，钱货两清！

沈怀山那时最大的希望是赶快熬到自己拿全股份，如果股价还算不错的话就全部套现，然后从这个令人讨厌的公司全身而退，带着弟弟远走高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