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昼短（14）（1/2）

长日飞光第25章 昼短（14）

第25章昼短（14）

谁也没想到沈怀山那晚的话竟真的一语成谶。·x`i¨a?o*s¨h,u.o￠y+e￠.~c-o-m.

出事时，商礼就在两条街以外的书店里找参考资料，接到医院的电话，他先是不敢置信，电话那边护士急切地问：“商礼？商先生？您和患者沈怀山是什么关系？患者车祸重伤请您立刻来医院！”

商礼长那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腿软是什么感觉，第一次跳伞时他才高二，几百米的高空他连心率都没上升多少，可那一瞬间他眼前浮现出沈怀山的脸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。

他在书店寂静的角落里浑身颤抖，继而小腿抽筋，疼得他哐当一声跪倒在瓷砖地面上，片刻后他踉跄奔出书店大门，脚步虚浮地往医院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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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怀山送到医院时其实已经不行了，多处粉碎性开放性骨折，脏器衰竭，大半脱套伤，神仙也救不了，血一袋袋地输下去，血压不见丝毫增长，医生连止痛也不敢给，指征不足，不能上手术台，说不准还有多少时间，或许下一秒沈怀山就要咽气。

商礼浑身都是冷汗，炎炎夏日，他只觉得如坠冰窟。

窗外阵阵虫鸣叫得人心烦意乱，又是夏天，好像所有痛苦难堪的事情全都发生在夏天，商礼攥着拳头坐在床边，他头脑是空白的，不知道在这最后关头该说些什么，只是怔怔地盯着床上那人看。

沈怀山也虚弱地与他对视，胸骨随着呼吸起伏，出气声很大，他们久久看着对方，忽然天际传来一道闷雷，下一秒乌云层叠，雨水倾泻。

商礼看到沈怀山眼角落下一滴眼泪，他似乎想说什么，可一张嘴就吐一口血，吐得呼吸面罩里一片猩红，商礼猛地起身要去叫护士，被沈怀山一把抓住手腕。

沈怀山被满嘴的血呛得止不住咳嗽，连在他身上的仪器开始疯狂预警，商礼浑身发冷地看着他，看见他拄在床上，对自己艰难比出个“三”来。;?三t叶o屋?2￠ ?追¤?]最￡新e=)章}节?§

“我知道，我现在去接他。”

护士跑进来，沈怀山被按回病床上，商礼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衬衫，胸口正中有一滩暗红色的血，布料被浸湿了，那块血黏在肌肤上，烫得像一块烙铁。

晚高峰加大暴雨，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路况了，沈怀山住的别墅区不远，可雨天路滑，一路开来已经遇上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故，把交通干道堵得水泄不通，他关了导航，凭记忆在狭窄胡同里左右穿梭，路口等红灯时只听见砰一声响，与此同时车子往前一震，一辆出租追尾撞上商礼的车。

出租车里还有乘客，司机手忙脚乱地下来与商礼沟通，要打保险公司的电话，瓢泼大雨疯了一样地从天幕往下砸，商礼拧着眉毛冲司机吼一句“不用赔偿”，转身往沈怀山家里跑。

他到地方时身上已经全湿透了，吸饱了水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，前胸后背都是透心的凉，别墅装潢明亮的客厅里还飘着饭香味，那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崽子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吃冰淇淋，扭头看见商礼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。

“你是沈三儿。”

商礼抹开满脸的雨水，上前抓起那小崽子细瘦的手腕：“跟我走。”

外面雨势丝毫不减，没时间找伞了，商礼把那小孩的头按在自己胸前，顶着雨幕往路口赶，跑起来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冒出很多不相干的念头，小孩儿身上有股甜奶油混着洗衣液的味道，身量很轻，商礼抱着他，觉得跟抱一只中型犬没什么区别。

跑回刚才出事的那个路口时，沈三伏身上也湿透了，出租车司机还扯着嗓子在跟交警交涉，商礼把怀里的小孩儿往后座一塞，再次对着司机吼一句：“我不要赔偿！”

继而转身对交警摆摆手，上了车轰鸣而去。?j_w￠x*s?.^o￠r*g^

雨水砸在车窗上，雨刮器以最快速度在挡风玻璃前左右摇摆，闷雷阵阵，四下的喇叭声此起彼伏，到处是一片兵荒马乱。

商礼擡眼从后视镜看那小孩儿，那小孩儿也无措地回望着他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或许在此刻已经断了气，年幼的沈三伏像一只从小被豢养在温室里的猫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，对所有人都露出那副懵懂天真的模样。

他看着商礼，心里其实有点怯怯的，可又因为很快认出商礼来，于是放松了警惕，小声轻轻地问他：“你是商礼哥哥吗？”

“你知道我？”

“哥哥给我看过你的照片，你们一起打篮球的。”

沈三伏眨眼时，那两对纤长的睫毛也随着上下翩飞，他有点高兴地问：“哥哥回来了吗？他走的时候说回来以后带我去看鲸——”

“他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