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完结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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锯齿啮痕录第12章完结
“极其重要的话”我也敬闻了,该走了。+w`d?s,c¢w¨.·n¢e_t^我几次告辞,他几次挽留,留我听他谈修身谈养性,谈一个老憎和一个老妇的故事,说那个老妇去抱着那个老僧求欢,老僧周身冰凉,巍然不动,此之谓“枯木傍寒崖,了无温暖气”云云。在送我的路上,吕老仍然亮开喉嗓高谈阔论,旁若无人,嘱我自求多福,自寻多乐,万万不可堕入老僧“枯禅”自找苦吃;嘱我以后有机会到成都一定要来看他,食宿由他管了。我一边点头一边在想:“他是一个寂寞的儿童。”一场极左灾难快要来了,报纸上在批判《燕山夜话》了,“反党反社会主义”这条曾经葬送我辈的诛语现在又抛出来了,可怜的他居然毫无知悉,还在说些什么梦呓!
送我到黄瓦街,临歧分手,我念了杜甫的《赠卫八处士》结尾两句“明日隔山岳,世事两茫茫”,暗示他后会恐无期矣。他却大笑,说我已经堕入“枯禅”。他把住我的臂摇摇,说了一段使我诧异不已的话:“人说科举制度不好。不好?未见得吧。像你这样的读书人,在那时候,月月还领到二两银子的膏火费——也就是灯油钱。-2/s¢z/w`./c+o-m′夜间读书要点清油灯嘛。二两银子不少,吃饭也就够了。谁也不会弄你去做重劳动啦!可惜!可惜!保重!保重!”
后来文革时期,有一夜我梦见大雪纷飞,在野地里,吕鸿年如婴儿捆束在襁褓中,双目瞑合,周身僵硬。醒来后我吩咐何洁:“去成都时,你到长顺街看看吕鸿年。他可能呜呼了!”何洁去看了他,精神上好,没病没痛,还在天天写字。根据弗洛伊德《释梦》之说,我想圆说此梦,敬请吕老原谅,如后:野地大雪暗示他的环境冷酷,襁褓婴儿暗示他的性情天真,瞑目僵硬暗示他的思想陈旧。不知吕老以为然否?
挥手道别之后,我去盐道街看傅洁予。他是省博物馆工作人员。这是我第一次去他家。一条窄巷进去,左边第二家双扇黑漆门便是。入门见他蹲在地上,正在搓洗一盆衣物。见我来了,非常快乐,一边洗衣一边告诉我去年夏天右派集训班诸同窗的近况。他们到他家来过,所以他知道他们的近况。他们中间没有一个像我这样即将被押回原籍去接受监督劳动,他们的命运都比我好。
“上面为什么要弄你走?”他问。·卡_卡?晓,税¨网- !庚^芯′蕞+哙,
“要搞运动了,我猜想。”我说。
“这是一个信号!”他说。
傅老是右派朋友中的一个革命传奇人物。老实说,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像他这样的所谓右派。他是1924年的中国共青团团员;他是大革命时期武汉党中央机关的工作人员;他是三十年代初期为革命牺牲了的一位女共产党员的丈夫;他是四川的著名革命烈士车耀先的挚友;他是现今国务院某部部长四十多年前从上海到延安去的引路人;他还是五六个右派朋友的可敬的老大哥。朋友们敬爱他,不仅仅因为他为人古道热肠,还因为他是一部活生生的党史参考材料。
洗好衣物,傅老到外面去引来一位同大院住的李同志(不是右派)向我介绍。彼此一见如故,无所顾忌,什么都谈。李同志专业历史考古学,在他所在单位,堪称权威。我在这方面自来有兴趣,便向他请教,并流露出羡慕之意。李同志一声长叹,说:“学这行没有用。我在机关内打杂跑跑腿罢了,没啥搞头。何况出身不好,稍有一点问题,别人便说这是阶级本质决定。别人的出身好,再有天大问题,也是后天习染所致;我们则是先天注定。我们,包括你在内,自知前途无望,只好老实做人。成名成家的奢望,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。如今只是混世而已。”我想起了,傅老曾经对我说过,他们那里有一位同志自称是“不戴帽的右派”,不知道是不是指的他。我们还谈到支机石和古巴蜀的大石文化,还谈到用阶级斗争史取代通史的可笑做法,以及用史论取代历史本身的简单做法,还谈到戚本禹批判罗尔纲,硬说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是大叛徒……这时候老嫂子端出面条来,大家用餐,气氛和睦如一家人。这样的气氛,我在本单位从未领略过。十八年过去了,至今依然记得那一天的面条是怎样吃的。
午饭后,上街去坐茶馆。在茶桌上,傅老说了许多消沉的话。对摘帽,对前途,他都不再放在心上。他说:“我们这些人纵然摘了帽,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境。你还记得去年夏天同窗的柳毅吧,那时候他不是摘了帽吗?前不久在街上遇见他。他的脸色阴郁,仍然做一个办事员。而他从前是某军区情报处长,老干部呢,尚且如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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