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相处之道（1/2）

边缘人传第7章 相处之道

李永茂原来很厌学，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，父母找关系在工行值班室当保安的。李永茂还是个典型的青春梦虫，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幻想里甚至不愿主动走出来。他在虚构的国度里畅游，自立为王，封神封圣，自己不是弱者们的保护神，就是无所不能的侠客，在中华大地乃至世界各个角落替天行道，救苦救难。他想当英雄，在大街上遇到明目张胆的敲诈拐骗，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去主持正义，事后又迫不及待地想出许多惨绝人寰的酷刑在心底惩治罪犯，三五日后，又若无其事了；他有时也在树立高尚的理想，比如看了一部乡村教师扎根深山电视剧，就想当出色的老师；看到某人为群众利益鞠躬尽瘁而逝去的报道，又激动得想步其后尘天天做崇高的事，最后也高尚的死去……理想总是在还没成形的时候就烟云散，或者象鸡蛋一样，一碰到坚硬的现实，就立即碎掉了。他特别敏感，渴望自己成为别人关注的中心，又时时害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受到别人的注意，时时都在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在别人眼中成为笑柄。单位上三位保安和两位卫生员、三位司机，另外三个办公室的聘用人员，这九来个临时工都是凭关系来的，受正式工作员们歧视；而其他几个临时工的关系比他硬，他更处于歧视链的末端。有五个临时人员在读函授大学，他们对他关系又不硬，又不好学的样子更有着无声的鄙视，他们的鄙视和正式职工们平颐指气使的口气让他很受伤。因为爱好书法，他于是用书法来抵抗工作给他带来的自卑，两三年时间，赌气式的把《张迁碑》、《勤礼碑》、《玄秘塔碑》、《史晨碑》、《兰亭序》、《祭侄文稿》、《寒食帖》、《蜀素帖》、《草书千字文》、《书谱》不管楷书、隶书、行书、草书，都通临了好几遍，而且是偷偷的学，如同武侠小说中某些人在远离凡尘的深山峡谷中练习武功一样，绝不让单位的人知道。平时他总是一边练，一边幻想着将来某天，参加某次国家级、世界级书展，获得大奖，然后名动天下，名垂青史，成功实现了小保安身份的华丽转身；然后有一个气质高贵，貌美如花、才气十足的女孩钟情于自己，获得了完美的爱情；然后平时瞧不起自己的单位所有职工们，都嫉妒得要死，纷纷对自己刮目相看！越是如此想，越不屑于同事们的努力——他们的人生奋斗属于取法乎下，根本不能和自己相比！李永茂什么帖都临得很认真，虽是自学，久之也练出了些端倪。工行就在巷道右边大街上，与庞仁荣家距离不远，李永茂与庞仁荣也认识，两个月前市书画展的时候，偶然遇到庞仁荣，才互相知道是书画中人，有了来往，被引入其圈子。

傅永谦与李永茂一见如故，两人聊着学书的经历，一块进到旁边庞仁荣的书画室。书画室有二十平方米，正前方墙上是庞仁荣的草书作品苏轼的《水调歌头》，字和曾志福家那幅风格一致。案桌上还有一堆的宣纸和练习的报纸，一碗墨汁没有收拾；七八几支价格不菲的湖笔挂在靠墙的笔架上，把墙弄得墨迹斑斑；桌上有几本字帖，《淳化阁帖》、米芾的《值雨帖》，苏轼写的《醉翁亭记》，黄庭坚的《松风阁诗帖》；还有盘燃了一半的蚊香，下面有五六只蚊子尸身没有清理。案桌下堆满了写废的纸，一只猫正把它作软床躺着睡，整个习书环境打造得很粗糙，随意，没有书香感和精致感，可比傅永谦练习环境好多了。他和李永茂略略谦虚，拿起笔来，展开一张三尺生宣，用赵体楷书写祖咏中金榜时写的那首诗：

终南阴岭秀，积雪浮云端，林表明霁色，城中增暮寒。

他刚写完，还没落款，此时几个老人又在庞仁荣的邀请下一路聊着进来交流书法，张汝吉看了他的字，带着鄙夷地说：“咦，怎么写楷书?只写得来楷书吗？”

傅永谦以前听到的都是赞叹，从没见人如此言语含讥的说他的楷书，而且刚刚认识，互相都不了解。在张汝吉眼里好像写楷书是违法犯罪似的，傅永谦如骨哽喉，硬生生反问一句：“怎么就不能写楷书了?”

张汝吉大概觉察出自己话不妥，敷衍着补了一句：“噢，没啥，没啥，你写，你接着写就是。”

这人的话让主人公觉得更憋屈，好像对方在放任自己犯罪，想咋咋的。曾志福圈和着说：“写楷书也不错。”

主人公听着简直想打人，忍住了。他还不明白，沒有点心理承受力，是要慎入这儿各类书画圈子的，里面充满了文人相轻的各种语言暴力，会让你动辄受伤。

金智云微微在旁边笑，笑不露齿那种。李永茂看着主人公的字，马上赞扬写得好，然后他也拿起笔来，写了两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