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部、大闹登月楼 第一章（2/2）

绝命七星第一部、大闹登月楼 第一章

疙瘩嚎啕大哭。

尤其是这绣凤唱出这一句来，前一个“呀”字尤在耳边之时，后一个“呀”字已经冲口而出。让人听起来，仿佛两个“呀”字重叠到一起，似是细不可闻，实则又交叉入耳，有先有后、有层有次，又在人耳中合二为一，荡气回肠、波涛澎湃。所谓“绕梁三日”，不过如此。

“嚎，嚎，大早上就嚎丧……”王婶对着东房里又骂了起来，只是这声音却低了许多。王婶心里自然明白，只要绣凤一唱上，自己嘴里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。

“孤苦伶仃呀……黄泉路哇啊……”东房里的绣凤却是又高了一个调门。

“呸呸呸……”王婶有心回上两句，却也晓得自己如果不住嘴的话，绣凤这“十八场”就能一声唱下去，哭到最后，能把她这个活着的老娘都哭进去。为这事，有一回王婶拿着鸡毛惮子追着绣凤打了五条街，可惜回过身来绣凤根本不吃她这套，照唱不误。

街坊四邻谁不知道，想让王婶停骂，就只能是绣凤开唱。王婶天不怕地不怕，就怕绣凤的“十八场”。

再者说了，绣凤这段唱那也是讲究套路的。如果王婶刚开骂的话，精神头正足着呢，不骂得过瘾了，万难停下。如果一开始绣凤就开唱的话，那这娘俩的对台戏能从大早晨演到晌午饭去。所以绣凤都是先等上一会儿，就象今天，王婶骂完张北斗又骂闷头，心头这一股血勇之气发泄出去了，而二遍气还没回过味来的时候，绣凤立马开唱，往往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。

本来呀，一般到了这个时候，王婶气焰已消，这一段事就算过去了。毕竟不能拿骂人当日子过，家里一堆事等着忙活呢。

可偏偏就有那不开眼的，眼瞅着西房门一打开，有人披着长衫走了出来，也没瞧明白眼前的场面，拍手先喝了一声彩：“好啊，绣凤这嗓子，再练上两年，东北看蹦蹦戏的就全来咱同昌得了。”

王婶刚刚被老闺女抢了风头，一股邪火没地方撒呢，一斜眼睛看见这披长衫的，不由劈头便骂：“怎么着？我们家绣凤又唱得你心痒痒了？我告诉你吹喇叭的，你心里那点狗下水在想啥，你当老娘不知道呢吧？你瞅你那名吧，你装什么犊子？”

“王婶，在下庄洋。”披长衫的好似被武林高手捏住了裤裆，一脸苦笑。

“你装什么羊？”王婶根本没理会庄洋的脸色，“你说，你一天到晚的赖在这不走，是不是看上我们家绣凤了？我都懒得骂你，让外人听见了，还当我们王家欺负你们外乡人。你也不看看自己那熊样，房无一间、地无一垄，还敢打我们家绣凤的主意？瞎了你的羊眼！”

庄洋悔得肠子都青了，刚才窝在坑上，耳朵里光听见绣凤的唱了，就把王婶这尊神给甩到脑后去了。

要说庄洋这张嘴，那在同昌也是出了名的，能把活人说死，能把死人说活。但那也得分场合呀，在王婶面前，庄洋那一套全不管用。

“天光光呀……心慌慌呀……我的爹呀……在哪方呀……”绣凤再次唱了起来，这次是四句小调门，讲究的是一气呵成，虽然是四句话，但要一口气唱下来，中间不能有半个断音、破音的地方。

要不是王婶就在眼前站着，庄洋恨不能回身去房里把喇叭拿出来，配上一曲。庄洋的喇叭、绣凤的唱，那在同昌城都是出了名的。

王婶知道，今天想骂是骂不下去了，可就这么认输，脸子上又过不去。可才想再回一句嘴，东房里绣凤却没给她机会。

“黑白无常左右站那……阎罗宝殿在中央呀……”

王婶狠狠的跺了一下脚，回身抄起地上的菜篮子，扭身走了。眼看着太阳不低了，日子还得过，再晚走一会儿，东市散了场，连菜叶子都捡不着了。

眼看王婶走远，庄洋才大喝了一声：“好，绣凤这嗓子，绝了！”

庄洋话音没落，东房门“砰”的被人推开，绣凤穿着件夹袄出来。别看唱了这么半天，面不改色心不脸，一双凤眼往外瞄了瞄，确认老娘真的走了，这才迈步走到张北斗的门前。她却不象王婶那么拍门，一脚踢了过去：“姓张的，没让我娘骂死，就滚出来。再在里面装死，一会儿我娘回来了，别指望我还给你顶着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