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敬亭山（1/1）

给巫婆送信第25章 敬亭山

这会儿，我仿佛又回到祖父的故居，回到童年的那个下午。阳光从竹叶缝隙漏下来，被竹林过滤之后，阳光变得又清又凉、又轻又软。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。我坐在地上玩彩色的玻璃珠子。三叔正在门前削竹子，编一个圆形的小鸡笼。祖父躺在竹椅上，手里摇着蒲葵扇，摇着摇着就睡了。

珠子滚到了竹椅下，我爬进去捡。椅子下有一本书，静静地躺着，睡得很熟似的。我翻开书页，敬亭山就出现在面前。

它对我说：“你好，小孩。我是敬亭山。”

“你好，敬亭山。你——会玩玻璃球游戏吗？”

敬亭山哈哈大笑，一手抢过我的玻璃珠子，藏在身后树丛中。

“如果你能找到我藏好的珠子，宝山上的宝石全都归你。”

我才不希罕什么宝石，我要找回我的玻璃珠子。

我沿着山路往上走，山路两旁长着梧桐树、垂杨柳、相思树。鸟落满枝头，每一只都不一

样，它们不唱歌，也不说话，只是歪着脑袋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，看着我。

我捡起地上长长的树枝，踮起脚尖去打它们的小脚丫。

“你叫啥名儿？”我笑着问。

“黄莺儿！”

“你呢？你呢？……”我一只挨一只打过去，它们一个接一个跳起来，又一个接一个落下去。

“白鹭。”“鸳鸯。”“青鸟。”“金鹧鸪。”“南飞雁。”

……

正玩得高兴，相思树上，忽然有只金乌鸦大叫起来：

“小孩，向右转，向右转！”

右边有个山洞，洞门口有石凳子、石椅子、石狮子。我要不要走进去呢？洞里有神仙吗？有妖怪吗？有老虎吗？

我试探着，把手上的长树枝伸进洞里，没有传出虎啸，也没有猿啼。于是我走进去，一步一步走进去。山洞深处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，灯火隐约可见，灯火深处，传出奏乐的声音。我沿着乐声走去，来到巨大的

石壁前。壁上有一幅画，画里有江水，水上有船，船中人正在饮宴。宴席间有个女人，身穿青花衣裳，正弹奏琵琶。

多么动听的声音——生平第一次，我发现声音可以如此美妙。琵琶声里有长长的画卷，一幅接着一幅，画卷里有故事，一个又一个情节，跌宕起伏，一环扣着一环……一个人生来就有一双耳朵，是多么幸运的事！我仰起头，羡慕地望着弹琵琶的女人。

“教我弹好吗？教我弹。”我在她面前，低声哀求着。

然而她不理会我，她在船上自顾自弹着。船底下，江水滚滚东流。

……

我沉浸在琵琶声里，恋恋舍不得离开。不知道过了多久。石洞门口的石狮子忽然大喊：

“小孩，出来，快出来！”

我离开迷人的琵琶声，从山洞深处走出来。我看到什么呢？没有山路，没有树也没有鸟儿，甚至没有敬亭山。在午间打盹的书已经醒来了，书页里，每一个汉字都睁大黑漆漆的眼，看着我。
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