默认卷（ZC） 超级市场——我看到的美国·之五（1/2）

丁玲全集（6）默认卷（ZC） 超级市场——我看到的美国·之五

——我看到的美国·之五

八〇年的春天，聂华苓在给我的信中，谈到我抵美后他们对我生活上的安排。她先后诉我，美国的超级市场十分方便，有各种新鲜蔬菜、水果、肉食，色彩鲜艳，她和保罗经常自己去那里采购食品，他们把每次的采购作为一次愉快的享受。到了爱荷华后，我们住的五月花公寓，每套房内都有炉灶、冰箱、餐具、餐桌。又因为我有糖尿病，必须严格控制饮食，因此我们便乐得重操旧业，自炊自食，每天同锅盆碗盏打交道，而且这也是一种休息。自炊自食在美国是很平常的事。美国一般家庭，都不雇佣人，因为人工太贵。美国生活，早起一般就是一杯咖啡，一杯水果汁，一片夹肉面包。中午也简单，在自助餐食堂，一碟沙拉（各种生菜），一盘肉，或香肠或鱼；再省事点便是一份快餐汉堡包，实际也是面包夹菜（带汁的），外加一瓶饮料（啤酒或可口可乐）。晚餐是他们的正餐，有汤，有菜，一面谈话，一面慢慢地吃，作为享受。或者还饮一杯酒，间或还招待一两个客人。在这样的水平上，他们的生活是很方便的。美国的工厂、商人为消费者设想是非常细致和周到的。超级市场的出现和兴隆是其一例。

我们住进公寓的第二天，便和住在同一幢楼里来自各国的作家们同坐一部“面包车”，到卖食品的超级市场去了。这是一座平面建筑，进门以后，顾客就各自推一部像儿童车一样的轻便四轮车，走进商品橱架组成的一道道走廊。两边橱架上摆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葡萄、桔子、柚子、苹果、梨、桃子、李子、菠萝、切开了的西瓜，春夏秋冬的水果都有，都洗得干干净净，色泽鲜艳。有的包在塑料薄膜里面，更加晶莹透亮。价格标签清楚，初到的旅客一看就懂，也像老主顾那样，能够自由选择。选好之后，有的原来就有包装，有的就用挂在旁边的塑料口袋，自己盛装，放在自己推的小车上，再走进另外一条走廊，便全是蔬菜。这里有大白菜、包心菜、菠菜、茼蒿、苋菜、冬瓜、茄子、苦瓜、丝瓜、豆角……我们就像到了西单菜场、崇文门菜场，国内有的蔬菜这里全有。外国人喜欢吃的土豆、番茄、大辣椒、菠菜、胡萝卜、芹菜、大蒜、洋葱、生菜，中国人喜欢吃的豆腐、豆芽、小辣椒，新摘下来的玉米棒，这里也有。顾客各取所好，自选自取，看中了便从货架上取下，放在手推车里。另一条长廊是肉食品，鸡、鸭、鱼、猪、牛、羊，品种很多，分类分等次，大盘小盘，层层叠叠，塑料纸包装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新鲜。鸡分鸡大腿、鸡胸脯、鸡翅膀、全鸡、半只鸡；肉类，有大块、小块、片、末，都分类分袋装好；鱼虾螃蟹都洗得干干净净。这些食物采购回去，不必再洗，可以直接下锅。其他奶制品，酱制的、腌的、烤的食品，各种食油——豆油、花生油、葵花籽油、玉米油，各色面包、点心、面条，各种饮料，大盒小盒装的冰淇淋，以及外国进口的罐头，还有你没有想到的，这里的老板都替你想到了，准备齐全了。顾客到这里来一次，可以买一个星期或十天半月的食用品。所以买东西的人并不显得拥挤。我们一行十几个人走进市场就分散了。各人推着小车，各走各的路。我们串行大巷小巷，把需要的食品都选买了一点，装满一小车，推到出口处，只在这里，才看见有穿制服的售货员，都是一些青年男女。他们含笑接待你，点检你小车上的食品，一一计价，按动电钮，价码单据都出来了，包括税款，都算得清清楚楚。一算账，我们付六七十元。过了出口处，有时售货员帮你把小车推到你的汽车门前，收回小车。就这样，买东西像逛公园，悠悠闲闲，消消停停，不用一个小时，就把一个星期用的东西都买全了。当我们走出市场大门时，同来的人差不多都齐集在门口了，大家买的食品差不多。我们回到公寓，公寓也备有小车，帮我们把这些食品运上七楼。

第二天，主人们又领我们去一家朝鲜人开的食品店。这一家门面很小，地方不大，但中国食品云南火腿，四川辣豆瓣、榨菜、冬菜、油焖笋、雪里蕻、年糕、豆沙包、馄饨皮、春卷皮、福建的燕皮，有些在中国北方吃不到的南方食品，或在南方不常吃到的北方食品，海参、鱼翅、燕窝、猴头、香菌、泡菜、嫩姜、腐乳、面条、粉条、糯米也都在这里可以买到。我们过去过生活，一向比较简单。住在这里，设备齐全，原材料就手，每顿饭不须花很多时间。在这里自炊自食约有两个多月，一点也不曾感到麻烦。我们的食量有限，结算下来，每人每月约七八十元就够了。我们问过一些在这里的留学生，水平差不多，大概都是这样。

聂华苓经常接待